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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结语:促进疫后复苏的政策优先事项

新冠疫情使各国面临多种新型且不断上升的经济风险,其中有些风险可能需要随着时间推移才会显现。在理想情况下,政府应当多管齐下,在因疫情导致脆弱性暴露或加剧的各个领域实施相关政策,维护金融部门稳定、强化家庭和企业的破产法律框架、确保信贷获取和政府债务可持续性。然而很少有国家有充分的资源和政治空间来同时应对所有挑战。各国必须根据自身的具体情况,找出公平复苏面临的最主要威胁并相应地确定政策对策的优先次序。

管理国内和全球风险

随着政府逐步收回刺激措施,政策制定者必须平衡兼顾公平和效率。举例而言,政府首先应当缩减对财务状况较为强韧、可以利用信贷和资本市场解决临时流动性问题的企业的支持。在支持企业复苏的过程中,政府应遏制根据危机前的行业规模向某些行业提供援助的动机,确保支持政策不会把资源束缚在生存前景因危机而变差的行业。同样,就针对家庭的支持而言,首先应当缩减对财务韧性较好家庭的支持,而对那些收入损失特别严重的弱势群体的收入和生计支持应继续保持,直到他们的恢复前景明显改善为止。这样将弱势群体置于优先地位,有助于降低疫情对贫困和不平等的影响。

一些全球经济风险也可能危及强劲的公平复苏,因此需要政策制定者积极应对。这方面的风险之一是发达经济体与新兴经济体复苏速度不同。发达经济体的更快复苏可能会导致全球利率上升,从而提高他国国内债务(公共和私人债务)偿还成本,给借款方带来压力,由此引发贷款违约。

另一个外部风险是私营和公共部门面临的汇率风险和外币债务。这在金融业高度依赖信贷和资本市场获得大额融资的国家尤为重要,因为面临再融资风险的金融机构(包括小额信贷机构在内)为促进复苏提供信贷的能力会因外汇风险减弱。对那些大型国有企业在全球金融危机后的十年里举借大量外币债务的国家来说,管理货币风险也应被作为一项重中之重。

化解最紧迫的风险

本报告的主题之一是经济各个部门间的相互关联,而这些关联也是风险从一个部门外溢到其他部门的路径。如果针对这些路径设计并实施良好的财政、货币和金融政策,则可以降低风险并产生有助于经济复苏的积极结果。

各国政府在如何为优先领域调配资源方面面临艰难选择。它们应当分析本国经济所面临风险的具体性质,然后确定哪些领域的政策行动最有希望减少因疫情而加剧的经济脆弱性。这并不是说如果在一个领域面临高风险就可以忽视其他领域;政府应高度重视脆弱性最大的领域以及那些如果任由风险累积则可能产生溢出风险、威胁整体复苏的领域,对此采取紧急行动。

低收入国家可能出现的场景

低收入国家的一个常见情况是,正规银行部门主要服务于相对富裕、财务韧性更强的家庭以及规模更大、更成熟的企业,而受疫情影响最严重的低收入家庭和小企业往往难以获得银行信贷。因此在这些国家,私营部门借款人违约率上升通常不是最紧迫的问题。不过,低收入国家的借款人通常更依赖小额信贷机构等非银行贷款机构。加强对这类机构的监管和支持可能会使他们受益(见第2章和第 3 章的“焦点”专题)。

与此同时,这些国家公共财政的恶化会危及政府向弱势群体提供支持的能力,也给通常持有大量政府债务的国内金融部门带来风险。与中等收入和高收入国家相比,低收入国家在实现公平复苏的过程中往往面临更大外部威胁。随着高收入国家逐步走出危机,有外币债务的低收入国家就面临全球利率上升,本币贬值,偿债成本和进口成本日益上升的风险。在这种情况下,重点改善政府债务管理可以帮助这些国家有效地管理债务负担并释放资源用于推动经济复苏(见第5章)。

中等收入国家可能面临的风险

对许多中等收入国家来说,解决金融部门的脆弱性是更为紧迫的政策重点。这些国家金融业发展水平较高,因此向家庭和小企业发放的信贷更多。疫情造成的收入损失导致家庭和企业财务状况急剧恶化,一旦政府的支持政策取消,贷款违约率可能急剧上升。这种情况会威胁很多贷款机构的资金状况。因此,中等收入国家政策制定者的一项重要优先事项是确保金融部门保持充足资本,同时确保监管机构和金融机构建立用来迅速、全面地识别金融部门风险的适当框架(见第2章)。

与低收入国家相比,中等收入国家为应对新冠疫情推出了规模更大、范围更广的财政和金融部门政策,包括现金转移、家庭和企业债务延期以及企业信用担保计划等。在这些国家,政策制定者需要确保以谨慎和可预测的方式退出支持,避免在经济活动尚未完全复苏的情况下就收回刺激政策,从而导致一波破产和贷款违约(见第3章)。

最后,由于信用风险上升和经济不确定性难以消退,疫情危机会继续影响家庭和企业的经济前景,从而阻碍他们获得新贷款。对因经济不确定性加剧而导致信贷减少、阻碍复苏的风险,可以通过提高信贷市场透明度和改善违约情况下的追索权加以缓解。银行监督机构可以鼓励银行重新评估信用模型,负责任地采用基于替代数据的数字金融创新,并根据借款人具体情况和贷款环境提供量身定制式产品。鼓励创新的监管框架有助于支持复苏期间的信贷发放,同时应当保护消费者和市场免受数据滥用的危害(见第4章)。

以危为机:加快向可持续的世界经济过渡

新冠疫情给各国带来了无数挑战,但这场危机也为促进世界经济转型、加快走向更加高效和可持续的经济模式提供了重大机会。气候变化是一种全球现象,但它对低收入国家和低收入社区的影响最为严重,往往加剧现有的脆弱性,例如无法获得清洁水、农作物产量低、粮食无保障和住房不安全等问题。

各国政府和中央银行可以使用多种政策工具,通过适当的碳定价和支持绿色金融和可持续技术来支持经济的绿色转型。例如,政府可以通过修订税法来激励绿色投资,而中央银行和监管机构可以对为环境不可持续活动提供的贷款提出更高的风险拨备要求。这场百年一遇危​​机所促成的改革为各国政府提供了一个调整经济以适应现实以及此前基本被忽视的气候变化风险的机会。